三生三世有多久？五百年夠不夠，一千年夠不夠？那這碗羊肉墩子真是有三生三世了。而且這個“墩子”也不是什么人隨便就可以吃的。我大秦帝國，“貴族”是肉食者，百姓不是天天都能吃肉的，這個“墩子”不僅僅是一種食物，更體現的是階級地位，也告訴你當時的烹飪方式和飲食習慣。所以說，這個“墩子”不簡單。

“羊肉墩子”是“澄城水盆羊肉”的一個品種。水盆羊肉源于商周時的“羊臐”，秦漢時代稱為“羊肉臐”，唐宋時稱為“山煮羊”。渭北一帶各地縣均有吃水盆羊肉的習俗，但制法和吃法各不相同。澄城水盆羊肉又叫清湯羊肉，不加粉條粉絲，湯是湯，饃是饃，肉是肉，清清爽爽，聞名西北，譽滿三秦，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方品牌，除了羊肉獨特的營養價值以外，也與當地的自然因素和幾千年積淀的飲食文化和世代相傳的烹調技術密切相關。

澄城人喜食羊肉的原因，除了羊肉的營養價值以外，也與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沖突而造成的資源稀缺密切相關。在歷史上由于戰亂，同羊數量始終跟不上人們的需求量，雖然正史不太記載，但在當地人的口耳相傳中可以了解，而且從現代的《澄城縣志》也可印證這種事實。《澄城縣志》記載，1949年全縣羊的存欄只有200只，全部屠宰，一天也平均不到一只。因為生活習慣是不容易改變的，當地人喜歡吃水盆羊肉的習慣蒂固根深，不會因為數量少而不吃，更因為物以稀為貴，越是稀有的資源，在加工制作上越考究，在技藝傳承上越嚴格，在文化特色上越鮮明。

將煮熟的羊肉或羊雜重新烹調，每份羊肉或羊雜的重量約650 ?克，與辣椒同燴，然后盛入大壇子里。吃時舀出來，配上小菜、蒜片，可單獨吃也可以與“水盆羊肉”配合吃。中國傳統餐飲習慣中有聚餐和位餐兩種，這兩種方式在澄城水盆羊肉的吃法中體現的非常明顯。比如“清湯羊肉”就是位餐的方式，個人吃個人的一份，而“羊肉墩子”和“羊雜墩子”的吃法就是聚餐的方式，一桌人圍坐一起，共同享用。

“羊肉墩子”的肉好，配合它的餅也要好。澄城地處渭北高原地區，晝夜溫差較大，主要糧食作物以小麥為主，面粉具有“干、白、筋、細”的特點，吃水盆羊肉配用的面餅（也叫月牙餅）用木炭爐烘烤，每個面餅重量均勻，約113 克。烘烤月牙餅一直沿用傳統工藝，即泥爐子、焦煤燃料和發面餅。澄城人把烤月牙餅叫“打燒餅”，為了配合水盆羊肉的售賣，月牙餅的打制從天不亮就開始，發好的面，先搟成長形厚片，在面里墊上調料，抹上菜油，搟成圓形的餅，放在鏊上烙，等面硬了后，從中間切開成兩個，就是半月形的，再放入鏊下面的爐口周圍烤，翻一次，再烤，約3~5 分鐘，直至中間鼓起熟透，最佳狀態是黃而不焦，脹而不破。

肉好，餅好，碗也必須的好。當地“堯頭窯”產的“大福字”粗瓷老碗是盛墩子的標配。此碗體大如盆，盛滿肉湯后約2.3 斤，一只手端起來都很吃力，因此稱為“水盆”恰如其分。在陜西有“東有堯頭窯，西有陳爐鎮”的說法，可見堯頭窯的粗瓷與耀州窯的黑陶是齊名的，而且歷史都相當悠久。據考證，堯頭窯的年代更久遠。

這么好的吃食，還得有人傳承啊，否則我輩今時今日根本吃不上這口。

其他人咱不太熟悉，但在渭南湭河老街開店的李蘇民咱知道，這老漢是民間高手，訥于言而敏于行。他不說我真不知道他還是傳人，是楊庚申的徒弟。羊肉墩子和水盆羊肉在他手里瞬間化為美味。昔日帝王貴族專用食品，三生三世過去了，已成為百姓盤中餐，而且傳承至今，味道那肯定是越來越好。澄城水盆在西安有二三百家店，在渭南更是數量眾多，每家都有每家的特點，那個竅道是別家不能模仿的，大同而小異是食物最讓人賞心悅目和享受的地方。想成為一個資深吃貨，這一點不可不知。

三生三世很快，味蕾的記憶卻是不變的。坐擁一碗“墩子”，你可以享盡歷史的跌宕，體味生活的快樂。（文/朱立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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